红日西坠，残阳铺于瑟瑟江面，周文渊一路胃中呕涌。
他看到清澈水面，趔趄上前，一头栽下去咕噜噜猛喝溪中水。
荡漾波纹的水面，浮起了张家丑女的脸……
张家丑女不仅丑，神智出了问题，张家兄弟们把他捉回去，除了问债，还叫他给痴儿喂饭再走。痴儿的口水流到他手臂上，冲他傻笑。
周文渊拼命用水搓洗，把印有哈赖子的皮都抓伤了一块。
他恨，张家为什么带着嫁妆来助他。父亲欠债投河，债务落到他这个儿子身上，赌坊的人不敢杀了他，杀了一条命没什么用，但可以武力威胁他努力挣钱还债。他心境意外平和，赌鬼老爹死了实在再好不过，人生才开始明亮起来，还债，投门无效，还有身空力气么，便暂时去码头扛包运货，慢慢还便是。
不幸的是，张家丑女在深山见过他一面在斯斯文文砍柴，回去便不知廉耻的叫张家人托媒人问他，他不愿，事情搁置一段落。等张家人听说他家债台高筑，就敲锣吹鼓的再次上门询问。张家是隔壁村的地主级别的大户，有财有势，他们亮出了诱人的嫁妆礼单。
有时有选择比没选择更难。张家提出的还债、赠地赠房的条件，在别人眼里是掉馅饼的好事。他一开始还是不愿，渐渐地，村里人说他白眼狼、不知好歹、天堂有路不走，连母亲和妹妹都把张丑女夸成了张天仙，劝他娶了人家。
他每天去码头劳累回家来，耳边充斥家人的谩骂声，说他没出息，不中用，干苦力能挣几个钱，赌保好几次闹上门来差点带走妹妹卖掉。
周文渊忍无可忍，背地里跟张家人商讨，叫他们回去，他的事不用他们管。对方一副为你好的嘴脸，软刀子磨你答应，胸有成竹等你投降。
最后周文渊笑着答应了，罕见的露出了柔情脉脉的脸色，哄得那个痴恋他的丑女晕头转向，先把地契房契转给他。等东西到手了，他再狡辩，压根没答应过这桩婚事。
转契前，他没签署任何礼单、婚书之类的东西。
出了一口恶气的同时，也从此招惹上张家这个刺头。
弯月悬空，周宝衣坐在家门槛前，双手托腮，特意候在这等兄长回来。
月光洒落，映出前方一道朦胧清隽的轮廓。
周宝衣睁大眼睛，欢喜的蹦到来人面前，去抠兄长的手掌：“咦，你没带东西回来吗，宋姐姐不是每回都给你好多东西的吗。”
她好奇的探摸哥哥衣兜，怕他藏起来了。
宋时意知他家窘迫境况，每次一见面，对方都会想方设法、不着痕迹的接济，塞给周文渊东西满载而归。
“没有。”周文渊丢下两个字，拨开妹妹探寻的手。
他进了屋，缠绵病榻、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也希冀的拱起身瞅：“儿啊，回来了，带什么东西回来了，跟宋小姐怎么样，她守孝期再过半月就结束了，定好成亲的吉日了吗。”
“我有事耽搁了，改日再去。”周文渊眼掠精光，没有提今日受挫的事。